作者:袁富民
父母去世以后,就很少回老家了。偶尔有事回去,也不停留,办完事就走。所以,故乡在我的心中渐渐淡漠。可袁进的一组照片,却勾起我对故乡的无限怀恋。
故乡叫袁家庄,是偏踞乾县古城西南隅的一座小村庄。村庄虽小,却有城墙,城门楼,还有城壕。村西有一条小河叫漠谷河,县城人叫它西河。西河发源于麟游县的罐罐沟脑。从麟游县蜿蜒南下,经过永寿县流入乾县。
漠谷河是一条小河,水量不大,但四季长流不断,几千年乃至几万年河水冲刷,所以沟岸深达100多米。据《史记》记载 ,秦始皇的梁山宫就建在河的东岸。在距乾县城仅500米处就是秦梁山宫遗址。我小时候在这个遗址上挑野草,疑惑那里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砖块、瓦片,后来考古队在这里发现了“梁宫”篆字的瓦当,就认定这里是秦始皇的梁山宫遗址。在这里,秦始皇曾演出了诛杀臣僚的惨剧。
漠谷河是我的母亲河。它那涓涓不息的流水滋润了两岸干涸的的黄土地,滋润了世世代代居住在这里的父老乡亲。小时候,我常常下到沟底,在河里耍水,捉鱼,帮母亲洗衣服。沟里的滩地上开辟出菜地,种上茄子、黄瓜、辣椒、芹菜、韭菜、白菜河岸边,安装上水车,或人推,或驴拉,清凌凌的河水就车上来,流进菜地。那些蔬菜经河水灌溉,长得嫩绿青翠,真正的绿色食品。滩地和沟坡上栽植着杏树、桃树、梨树、枣树……春季繁花似锦,夏季杏子熟了,黄澄澄的果实挂满枝头,一帮馋嘴的孩子就爬上杏树偷杏,常常被看管园子的大人逮住罚站。到了秋天,枣子红了,梨子熟了,沟坡上红一片,黄一片,秋色斑斓,图画一般。
夏季下起大雨或是秋季连阴雨,河水猛涨,发了大洪水,混混黄黄的洪水奔腾而下,从上游卷下来树木柴草,还有死猪死羊,村里的大人小孩就到河里捞河络柴。大家用麦钩(一种长把带铁钩的农具),在洪水中打捞漂流物。常常是满载而归。我们一帮孩子脱着光脚丫子,把一捆一捆“战利品”从沟底拖回家。
到了冬季,下雪了,河水上就漂着白色的雪花,但很快就会融化。深冬了,雪花就掩盖了河水,河水结冰,我们就跑到沟底滑冰。深水处的冰较薄,一不小心,嘎的一声,冰裂开了,吓得大家哗的往回跑,跑得慢的往往会掉进冰窟窿,那可不得了,需要大家想办法才能把他救出来。救出来的人水淋淋的直打哆嗦,那样子实在狼狈不堪。
1958年,县上在乾陵西边的沟里修成一座大坝,把漠谷河的水拦起来,这就是乾陵水库。从此,漠谷河的下游就变成一道干沟了。没了水,菜园子也就废了。社员们就在沟里开荒种地,靠老天吃饭,打多少算多少。
过了几年,县上又给下游的老鸭嘴修起一道大坝,把羊毛湾水库的水引到老鸭嘴水库,这一来,老鸭嘴的水就到了我们村的沟里。水域宽了,水也深了,孩子们就有了天然的游泳池了。一到夏季,村里的孩子们就纷纷到水库去游泳,这帮旱鸭子很快成了游泳健将。可惜我那时已不在村子,没学会游泳,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后悔!
再后来,羊毛湾不给老鸭嘴水库输水,老鸭嘴水库渐渐的干涸了,我们村旁的河也就又变成一道干沟了。有人在河床上种起庄稼。河里没水,也就少了那份灵气,草没有昔时丰茂,树没有昔时苍翠,景色也没有昔时那样迷人。
但看了袁进的照片,不由得大吃一惊!家乡的漠谷河又回到当年碧波荡漾,两岸苍翠的景色。那陡峭壁立的沟岸,那沟坡上翠绿的荆棘野草,那水边婆娑蓊郁的树木,一如当年的美好。还有河滩草地上那些悠游就食的牛群、羊群,使人联想到内蒙古大草原来。于是我忽然生出一个念头:漠谷河!家乡的河!生命的河!今年过年,一定回老家看看久违了的故乡的漠谷河。
信息编辑:[杨超]